今天放學回家以前,整個世界都還是原本的世界。
 回家路上聊著的老話題,也不外乎就是聖誕假期要去哪裡滑雪。
 電影裡那些驚天動地的世界末日,根本不存在我們的字典裡。
 但假象破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像是照相機那喀的一聲拍下去,世界從此由彩色墜入黑白。

 羅瑟塔奶奶喜歡吃雞腿,每年我生日她都會殺一隻雞,然後特地留給我慶生。
 雖然我不愛吃雞腿,但是我愛羅瑟塔奶奶。

 恩比是跟我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哥們。
 我們小時候還喜歡過同一個女孩,住在隔壁街區像小白花一樣可愛單純的約西亞。
 為了她我們還大打了一架,恩比打斷了我一顆門牙,我打斷了他的鼻樑。
 但我們仍是好兄弟。

 克雷德先生是個認真的花匠,沒有他種不出來的花,當然也沒有種出的花是不美麗的。
 他有有完美傾向的素食主義者。那無數把美麗象徵專業的大小剪子,懸掛在他店裡的牆上。

 會說到他們三個是因為我最早失去了他們。

 屋外下起了暴風雪,大把大把像鹽一樣的雪片,打在玻璃上。
 我憂心羅賽塔奶奶家的屋頂是不是穩固,套起風衣直往她家走去。
 她家門大大敞開,屋內凌亂,我四處沒看著她,很是憂心。
 我發現地上殘留著一點一點乾涸的固體,沿著他們,我在客廳找到了正窩在角落啃雞腿的她。
 卻在它轉過頭來從喉頭發出「喀磕喀磕」的聲音,鬆開嘴,肉從裂開的血肉中掉在地上,我才發現那是一截帶血的小腿。

 一邊流淚一邊奔逃回家,才分手二十分鐘,恩比就遇難了。
 羅賽塔奶奶嘴裡的肉塊穿著正是我上個月剛送給恩比的新球鞋。
 路上一片死寂,尖叫聲與令人毛骨悚然的嚎鳴讓人心驚。
 跑過轉角的時候,我遇到了正用大剪子獵殺食物的克雷德先生,即便眼睛都掉了出來,它手下的屍塊還是有那一貫的美感與風格。甚至連我驚恐的尖叫聲,也不足以影響我在它心中不美的定義,讓它起身來追殺我。

 我害怕地躲在倉庫裡,手拿著釘耙,已經六個小時了。
 我到底該怎樣面對這個世界。
 他們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腐敗的肉塊。
 我是不是也即將變成那樣的行屍走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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