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成色

‧CWT47──殘響小說本《在此之後》收錄
‧6050字

　　 這天風和日暖。

　　玻璃櫥窗上倒影著Twelve的身影，精緻秀雅的臉龐因著戶外略低的氣溫而泛著紅潤，脖子上盤繞著一圈藍白相間質地柔軟織有冰島傳統圖樣的羊毛圍巾，保暖的毛帽也安穩地戴在頭上，只露出額前因稍早恣意奔跑而被風吹得凌亂飛揚的髮。
　　Twelve修長的指尖隔著皮革黑手套輕輕抵在玻璃上，頑皮的舌尖掃過上唇，那雙靈動慧黠的褐色眼睛正咕溜咕溜地打轉著，像隻嘴饞的貓兒正盯著魚市場攤面上的鮮魚，即便滿腹鬼點子卻讓人無法不愛牠。
　　在那片玻璃之後是雷克雅維克街上很熱門的冰淇淋店，不分晝夜不分季節總是人潮如龍，Twelve也是多次和Nine到此地旅行之後才知道，即使冰島長年低溫，北國的居民們還是把冰淇淋當三餐飯後的點心，甚至有「在暴風雪中更要來點冰淇淋」的有趣對話。當冰島人實在太幸福了，如果他們也照三餐高空彈跳、照三餐冰壁攀岩那就更好了，Twelve在心裡暗自想著。
　　躺在冰櫃裡面一桶一桶色彩繽紛、綿密香醇的冰淇淋，近在咫尺。排隊的人潮幾乎把店內塞滿，眼看後到的人也一一補上隊伍，Twelve望眼欲穿，如果此刻的他們可以馬上加入隊伍的尾巴就好了。然而在這之前，Twelve還有一道高牆壁需跨越──那就是來自男友的防守線。
　　Nine說起來就像是當你揀了小動物回家連家門都還沒開就已經等在玄關要對你說出「不行養」三字箴言的家長，即便你可憐兮兮耍無賴，還是只會得到一頓教訓與無法辯駁的說教時間——你連自己都養不起自己，怎麼能對另一個生命負責。如果拿比賽來舉例，那他肯定就是足球比賽裡面強得鬼一樣的敵隊守門員，讓你懷疑是否在手套跟球上都裝了磁鐵，不管怎樣射門，球都會安穩落在他的掌心。Nine總是能很殘忍地把Twelve所有的念想都擋在球門之外。
　　不過說到底，會落到現在這樣的處境，Twelve也只能怪自己。前幾天剛到冰島，才下飛機馬上經逢週六的「全國糖果日」，超市裡看到的所有種類糖果都只要五折，Twelve就失了理智、殺紅了眼，只要他覺得有趣的糖果全部掃了一遍，各樣造型的甘草糖跟巧克力就買足了兩個提袋。一個提袋正躺在他的後背包裡，另外一個則被塞在Nine的側背包底。而且今天早餐後，他其實已經吃過一隻冰淇淋了，早知道就自己偷偷溜去買不要讓Nine發現。綜觀以上幾點，此刻的Twelve覺得今天的Nine這堵高牆又更難攀爬一點了。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Nine正沒有意識地把唇抿成一線，眉頭微皺，眼神有點冰涼，就是那副平常否定Twelve過於跳躍性思考時的標準表情。雖然本人似乎總是不太知情自己情緒在Twelve眼前總是無處隱藏。
　　「Nine，我說，冰島當地人都是這樣吃的呀，也沒有數據顯示這樣吃會讓身體不健康吧，而且這點熱量，你只要多讓我參加一兩個極限運動就代謝掉了呀！所以我說，我們應該入境隨俗才好。」
　　「你身上有傷，不要這麼放肆。」
　　「Nine，拜託，那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傷早就好了，要不然我現在掀開衣服讓你檢查看看傷口狀況嗎？」
　　「Twelve。」深知道Twelve又準備開始耍無賴跟詭辯，Nine有些受不了，低聲叫著他的名字，有幾分警示作用，然而絲毫無效。
　　「而且……你晚上激烈運動的時候，就不會想到我身上有傷嗎？」想起Nine膽大心細其實某方面很保守的個性，這一席露骨挑釁的話語更加深Twelve眼中一抹任性與頰邊別具深意的笑。
　　「咳！」雖然早已習慣Twelve的直言不諱跟口無遮攔，但Nine還是嗆了一口。
　　 像是喜聞樂見Nine的失態，Twelve充耳不聞對方的擔憂跟顧慮，接著說道：「Nine，這不也是你以前常說的不要太顯眼嗎？我可是很認真當個觀光客呢！」語畢還轉頭瞟了他一眼，明燦的大眼睛堆滿笑意，好像此刻的Nine再多說一句苛責的話都是罪過。
　　 四目相對的瞬間，Twelve敏銳察覺到Nine那雙如墨黑瞳裡有些許動搖與心軟，咬唇竊笑了一下，便又轉過頭去把微笑偷偷藏匿在那副生來帶笑意的天使面孔之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呵，你最疼愛我了。
　　 「Twelve，我說你啊，怎麼總是這樣？」Nine戴著羊毛手套的雙手在胸前交叉，闊步走遠了。不多時，Twelve聽見腳步聲又回轉過來，Nine又在踱步走了回來，輕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地道：「最後一支。」
　　 「好、好，就最後一支。」Twelve等的就是他的這一句話。
　　Twelve往前一跳，三步併兩步就跑到了Nine的身邊，雙手勾住Nine的手臂，把頭倚在Nine的肩頭，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裡。
　　貌似乖巧聽話，但下一秒本性卻馬上彰顯出來。
　　 「耶！朝冰淇淋店出發囉！」Twelve開懷大笑，眉眼間洋溢著喜悅，隨著笑容扯開的一口潔白皓齒也在陽光下閃閃發亮。Twelve愉悅地舉起左手握拳舉向天空，擺出一個準備出發的勵志手勢拉著Nine往冰淇淋店衝去。
　　今天裡的最後一支冰淇淋我來囉！Twelve喜滋滋在心底盤算。
　　而明天的額度我們明天再來算。

　　排了很長的隊伍，Twelve都完整哼了好幾首歌，終於輪到他們點餐了。
　　雖然過程很無奈，畢竟又是一次的妥協，但Nine最後還是乖乖從皮夾掏出信用卡幫Twelve買單。望著Twelve屏氣凝神、認真兮兮挑選冰淇淋口味的模樣，和注視著店員在粉紅色與白色疊加的三球冰淇淋上點綴著脆片與棉花糖時眼睛發亮的幸福神情，Nine還是忍不住心軟了，幾分鐘前在心裡生的悶氣也瞬間煙消雲散。果然所有的底線跟原則，到了Twelve這裡都不算數了。
　　只因他是他的快樂。
　　而他願意做一切事情來成全他的快樂。

　　挽著Nine的手臂，Twelve嘴邊舔著手中戰利品，很快粉紅色與雪白相間的冰淇淋球便消失在他的嘴裡。Twelve伸出舌尖舔去嘴邊最後一抹殘留的奶香，轉臉對著Nine露出笑容，笑得眉眼彎彎，眨眼之間就讓整個世界都黯然失色。
　　他們又在市中心晃了一下，Twelve路過紀念品店時眼神瞬間被架上大大小小琳瑯滿目的絨毛布偶給抓住。
　　「啊，是帕芬，帕芬真的好可愛啊！」Twelve像個興奮的孩子一樣發出讚嘆的聲音，手指著冰島國鳥北極海鸚造型的布偶，眼神裡寫滿的是央求和拜託買給我。
　　Nine恨不得把所有玻璃櫥窗全部貼上黑色膠帶，再這樣買下去遲早有天會破產。然而在Twelve纏磨之下Nine還是刷卡幫他買了一隻不便於攜帶的帕芬鳥玩偶，Twelve一路開心地抱在懷裡，不時高舉起它在原地轉圈，笑得很燦爛。Nine看著Twelve的笑顏，也忍不住微笑開來，頓時覺得自己是個沒有原則的人，破產就破產吧。
　　午飯時間，他們隨意找了個餐館便坐下來吃了頓午餐，點了羊肉湯配上麵包，羊肉軟嫩鮮美，綴以紅蘿蔔跟洋蔥的湯熬燉得香醇，Twelve直呼好吃把自己那碗喝完了，Nine沒有很餓只吃了點麵包抹奶油，所以後來Nine的那熱碗也進了Twelve的肚子裡面。
　　飽飯之後他們便搭上了開往藍湖溫泉的巴士。
　　Twelve怕Nine會暈車，便挑了個前段的位置坐下，讓Nine靠窗而自己靠道。
　　旅程才開始沒多久，原本撐著下顎觀賞窗外景色的Nine就先睡去了，即便開在灰暗礫石公路上的巴士一路搖晃，他還是睡得很熟，吐息安穩。Twelve想大概是因為時差還沒有完全調過來的因素，睡意才會在吃過午飯之後睡意便席捲而來吧。
　　在那件事件落幕之後，他們的夢境裡面不再有火焰與奔逃，Nine也漸漸不在夜晚驚醒。他們的每一天都幸福得仿若夢境。但Twelve知道都是跟時間之神搶來的，這條道路的終點會在哪他們不知道，畢竟命運之神的安排本來身為凡人就不會知曉，Twelve非常珍惜每一天，能與Nine一同共度的每一天。
　　Nine原是緩緩垂下頭，雙手習慣性交叉在胸前，隨著垂頭的動作額間細軟的黑髮蓋過他的眼睛，卻在巴士的顛簸運行裡，整個身子歪往Twelve的方向倒過去，Twelve順勢將Nine按向自己的肩頭，輕柔地撥開擋在Nine眼睛前的額髮，在他眼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長久以來都被Nine照顧著，其實很多時候Twelve是願意Nine像現在這樣全然信賴、全然依靠著自己的，他的疲累在他眼前不用隱藏，他想笑就笑、他想哭便哭，生氣的時候也無須壓抑，他可以將真實的自我在Twelve的眼前展現出來。Nine不需要把所有的責任與壓力都一肩扛起，Twelve願意所有的痛苦都與他分擔一半，甚至承擔全部。
　　但此刻的Twelve更希望的是，Nine未來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
　　人生中最大的困擾也只是不讓他在一天裡面攝取過多糖分。

　　他們每一年總會撥空來這個國家旅遊。
　　Twelve獨自觀望著窗外遼闊孤寂卻又美麗的大地，道路筆直彷彿沒有盡頭，黃綠色的苔原在道路兩旁恣意生長著，崎嶇不平的深色火山地形，飄著白煙的地熱，Twelve想起這裡也被稱為世界的盡頭，大概是人們在大自然面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也被它的壯麗與孤絕寂靜給震撼。
　　Twelve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這片土地的光景。在飛機上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雪白，大概是剛下過一場大雪，在攝影照片裡面曾看過首都雷克雅維克的街景，那些鮮豔像是塑膠積木一般可愛的屋頂此刻都被白雪覆蓋著，如同聖誕節期被撒上厚重糖霜的薑餅屋。
　　說真的當時邊吃著手中熱狗邊睜大眼睛四處張望的Twelve，對於北國冰冷的大地並沒有像Nine這麼大的熱情，頂多只有好奇，一如他對生命中所有陌生事物自然而然產生的好奇心。但一次一次的旅行中，Twelve又更加認識這片大地，它的本質跟Nine如此相像，難怪他會喜歡。就像愛上Nine一樣，Twelve也漸漸愛上這片Nine所愛、所嚮往的土地。
　　曾經Twelve很討厭白色。記憶裡的童年是白色的，疼痛是白色的，眼淚是白色的，夜晚是白色的，寒冷與飢餓也是白色的。這個顏色幾乎覆蓋了Twelve所有記憶中的晦澀不堪，那些他不想回頭追憶也毫無留念的部分。然而如今，對Twelve來說白色是溫暖的，是羊毛的柔軟，是大地初綠盛開在微風中的小白花搖曳芬芳，是殘留在嘴邊融化的冰淇淋可口香甜，是有陽光跳躍其上的潔白冰面。大概是因為他的身邊有Nine，所以這一切都是幸福的。
　　Twelve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堅果牛奶巧克力，扳斷一節，放入口中咀嚼起來，像要把那些瘦骨嶙峋的苦日子都吞進肚子裡面一樣。貧窮是飢餓、寒冷對明天沒有任何希望，曾經他們以為逃離牢籠就能自由，但高牆之後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陌生的，他們沒有來處也沒有歸途，連自己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都無法確知。
　　對九歲的孩子而言，生存如此困難，一頓溫飽之後是無數個日夜輾轉難眠。是恐懼，害怕再回去那個冰冷的設施中，陰影彷彿可以滲透所有樓牆的黑色煙霧在他們身後追趕、糾纏不放，好像只要稍不注意腳下，就會被絆住前行的步伐，被拖回往日的惡夢中。
　　和Nine一起流浪的時間，Twelve不曾流淚也不嗜甜，只求能夠生存下去。而如今這些平靜的日子裡，他卻像是要把所有的苦日子都苦盡甘來，吃起甜食毫不手軟。
　　「還真甜啊。」當Twelve覺得幸福的時候，就會像現在一樣開始吃甜食。
　　Nine常常警告他小心不要把牙齒都吃到蛀掉了，Twelve只是笑笑不語，又再更大口啃下。

　　到了目的地，乘客都一一下車了，Nine卻還熟睡著，Twelve叫了幾聲見Nine沒有醒來的跡象便輕輕把他搖醒，Nine張開眼睛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瞇著眼睛想要看清卻又看不清，一時之間還不知自己身處何處。Twelve覺得此刻的Nine實在可愛到爆炸，撲向Nine把他摟得緊緊的，Nine雖感到莫名其妙卻還是任Twelve抱著自己。
　　下了巴士，Twelve驚嘆於眼前的景色，這跟出門前在家翻閱Nine收藏的攝影集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樣。眼前天高雲闊，偌大的淺藍色湖泊正安靜躺臥在天地之間，圍繞著湖泊的是荒涼崎嶇的黑色火山岩，著名的地標史瓦特森格尼地熱的三根煙囪也正在不遠處冒著煙氣。
　　在櫃台兌換入場卷之後，他們各得到了一個智慧型感應手環。他們並沒有太多行李，只有兩個背包，Twelve把自己的後背包跟Nine的斜背包一併放入置物箱，刷了手上的智慧型控制，便鎖上了置物箱。
　　套上泳褲，簡單的梳洗一下，他們便快速穿過室溫不到十度的低溫空氣，泡進了池子中。
　　起伏的黑色山丘迴繞著湖泊，其上覆蓋薄薄細雪，一旁的地熱不停飄著白煙，彷彿仙境，宛若天堂此刻便降臨在人間。Nine張開雙臂，微微昂起頭，正泡得舒服，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聽見熟悉的聲音乍響在耳邊。
　　「Nine，天啊，好痛！快來救我。」轉頭一看是剛才說著要去冒險便一下子就不見人影的Twelve，臉上一片厚重的白，幾乎看不清五官了，雙手也都斟滿白色濃稠的白泥，正毫無形象地哇啦哇啦叫著。
　　似乎是沒有拿捏好份量，不小心讓泥巴滲進眼睛裡面了，刺激性物質硬是逼出Twelve生理性的淚水，兩道淚痕滑落臉頰，帶下兩道雪白的眼淚，那是Twelve不常流露出的痛苦表情。
　　Nine捧著Twelve的臉，迅速地用拇指把Twelve眼皮、連睫毛上也沾染的白泥抹去，從池畔取過礦泉水大肆沖洗著Twelve的眼睛。
　　當然少不了的又是一番再教育，但這次Twelve痛到沒心情反駁，Nine的一番說教對他來說倒是很快就結束了。痛了這麼一遭，待Twelve睜開一雙兔子般的紅眼睛後，也沒了早先玩鬧的興致，索性趴伏在岸邊，望著Nine的側臉發呆起來。
　　「喂，Nine，我說……」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直到日暮將殘，溶溶的夕陽倒影在奶藍色的湖水上，即將沈入黑色岩山之間，他們才上了岸準備歸去
　　然後，他們差點錯過了回程的巴士。
　　「Nine，快、快、快，快點跑起來。」Twelve急切地叫道，只差沒有把Nine扛在背上開始奔跑起來。Twelve牽起Nine的手拔腿狂奔，另一隻手高舉大力地向著準備發動的巴士奮力揮舞。他們就像在追趕校車的少年望著校車的尾燈一樣，追逐的也許是不留遺憾的青春。

　　半個月的行程很快就到了尾聲，Twelve有點依戀不捨，但想到不久之後又會造訪此地，那種抽離的心情就淡了幾分。除了已經在旅途中慢慢買齊的商品外，大部分想買的伴手禮在機場的商店中也可以找到，最後一天他們便提早到了機場。
　　因為親身嚐過冰島火山泥的好處，也拜藍湖之賜，Twelve覺得自己的臉到現在還是光滑得跟水煮蛋一樣Q彈有勁，一抵達機場便跑到了火山泥專櫃訂了一組礦物泥禮盒準備帶回去送理沙。
　　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往下一家店舖前進。
　　望著眼前架上各色不同特色的海鹽罐，Twelve有點選擇困難。取下來端詳上頭的成分標誌與推薦烹煮方式，一邊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理沙的廚藝這麼多年來到底有沒有進步啊？買給她這麼好的鹽，會不會也束之高閣，都無用武之地呢？」
　　Twelve轉頭問Nine：「欸，Nine，你覺得該買哪一罐好。」
　　「有什麼差別嗎？」
　　「大概是內含的成分有一點點不同吧？」
　　「對了，Nine，說到鹽巴，我永遠忘記不了我們小心翼翼安置每一顆炸彈，結果身邊竟然潛入一個不速炸彈客，才來第一天就差點引爆塑膠炸彈把我們的天台炸了，好顯那時候是運氣好沒裝上引線，但一沒留意隔天又差點把廚房給燒掉了，那飯菜的燒焦味整整在房子裡面徘徊三天不散吧。」
　　「你說我們買了海鹽送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Twelve說起理沙來便笑搖著頭，笑著笑著Nine都覺得Twelve快哭起來了。曾經帶來不便不快的事，如今說起來都只剩下質樸的笑意。
　　「不可以這樣取笑人家，Twelve。」
　　「我這不是取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你那時候臉整個快崩掉了，哈。當然我知道你一定覺得自己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我可是Twelve，你心裏想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不過還真想念她呢！你是不是也是這樣呢，Nine。」

　　連要送給柴崎警官的禮物他們也買好之後，便朝著機場櫃檯的方向前進，提著大包小包的Twelve還是健步如飛、奔跑如山間野鹿，Nine快步在他後面緊跟著，突然Twelve煞車折返回去，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Nine。
　　「等一下、等一下，Nine，我想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們都忘記了。」Twelve把掛在雙手上的提袋都遞給了Nine，匆匆往回跑，Nine看著他前進的方向，原來是方才剛離開的紀念品店。
　　 Nine跟著走上前去，只見Twelve的手飛快地在明信片堆裡翻找，終於找到一張合適的明信片，開心地像個孩子般高高舉起那張戰利品。
　　Twelve站在櫃台前等結帳時也是雀躍非常，哼著歌用腳掌拍打著節拍，連店員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興奮喜悅，好奇地問他這明信片是要寫給誰呢？Twelve微笑地回答：「一個很重要的老朋友。」
　　 Twelve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把Nine手上的提袋都搶過來套在自己手腕上，再獻寶似地把明信片塞進Nine的掌心。
　　「Nine、Nine你比較擅長寫這個，就交給你了！」
　　「好。」
　　 Nine從側背包中翻出手帳，再從裡頭抽出鋼筆，在一旁找到了一處書寫的平台，提筆寫下他們要給遙遠海的彼岸即將身披白紗的幸福新嫁娘，來自北國的祝福與問候：

　　 許久不見了，親愛的理沙
　　 你最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