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6小料公開
#7093字


也許是影山掛在窗邊那做工粗糙的晴天娃娃奏效,惱人的梅雨季終於要結束了。

影山通常都走路上學,這天早上他途經家附近的麵包店,準備開店營業的是他和及川都很熟識的那個店員,穿著圍裙的店員拿著掃把抹布忙上忙下、裡外打掃,最後返回店內前把放置在門口的鑄鐵雕花傘架也一起搬回了店裡,並將玻璃門內的掛牌轉至OPEN的那一面。

因為雨季要結束也就用不上傘架了吧,走過麵包店的時候影山這樣想。

及川是這家店的常客,早餐所吃的牛奶麵包都是前一天下課先買好的。有時候太忙晚歸,也會事先交代影山回家路上幫忙買一下,當然影山也跟著享受了及川的熟客紅利──他就吃過好幾次店長免費招待的克林姆麵包。

對於跟雨季說再見,影山是開心且毫不留念。

雨季結束也代表著因雨暫停一陣子的晨跑訓練又可以繼續了。及川很不喜歡下雨天,但他更討厭穿著雨衣出外晨跑,影山邀了很多次及川,他的態度始終是消極抵抗,明顯對影山的提議興致缺缺。一開始影山的想法很簡單,直覺認定那是及川嫌麻煩,也許是嫌棄雨衣的帽沿會壓壞他用髮蠟抓好的帥氣髮型或是出汗會悶在裡面不舒服 (後來才發現及川是有特別考量當然把造型弄壞也是主要因素之一)。

窗外下著大雨,他們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正巧又談及這個話題,及川大口咬了一口牛奶麵包神情愉悅,大概也是因為心情好,便跟影山分析起了雨天跑步的利弊。及川一邊往自己跟影山的玻璃杯裡倒牛奶,一邊歸納他認為有風險的論點:溫度下降容易造成肌肉僵硬彈性差,路上濕滑為了穩定自己的腳步跟補強抓力改變平常跑步的步伐跟節奏都容易受傷,路上車輛視線不良或打滑可能危及到人身安全。

不得不說及川真的很會說服人,影山看著及川認真的側臉,聽得認真他的分析竟被說服了,懾服於及川在細節之處縝密成熟的心思。接下來的日子影山都乖乖聽話,日日盼著雨季快過,還在及川的打趣下自己用剪紙做了一個晴天娃娃掛在窗邊。

愈認識及川不同的面向,影山就愈被及川給吸引。

──堅毅強韌的他、美麗的他、睿智的他、細膩的他。

──搶鏡出風頭的他、不講理耍脾氣的他、幼稚惹人厭的他、鑽牛角尖的他。

及川就像一處四時不同的風景,而影山總是看不膩。

 

走往學校的路上,影山伸出右手輕拂過路旁人家種植門外的矮灌木,任陽光照射下帶著暖意的綠葉從指縫流過,就像平常和及川一起走路上學時,及川總是做的事情一樣。

影山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是及川那雙好看的手,指尖遊走在花葉之間,像任意優游川水之間的魚兒。及川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隨興所至而轉頭對自己微笑時,那任性恣意卻又灑脫的樣子,也似陽光跳耀在綠葉上的光點一般,在平凡中卻藏有眾多說不出的不平凡。

雖然影山有時候並不明白很多及川的話語跟行動背後有什麽道理在,也常因此被及川取笑:「飛雄真是個正經八百的好孩子,什麽事情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但當影山一個人的時候,他還是偶爾會像這樣無意識地模仿起及川的一舉一動,也同時享受著「自己存在對方眼中」,這微小卻又確實的幸福。

 

去年春天及川暈倒的事情著實嚇壞了眾人,雖然後來校醫的醫囑說道,及川只是因為睡眠不足、過分疲累加上沒有按時吃飯還空腹吃藥,在激烈運動過後急促引起的低血糖性而暈厥。及川本人也在沒多久後便清醒,只要休息並服用一些葡萄糖就可以了,沒有什麽大問題。

及川還是那副天大地大我也不怕的泰然之態,看上去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大錯。但因為有了諸如此類的不良前例,及川的信用在岩泉眼中大破產,對於這個前科累累的慣犯岩泉一點都不留情,在那之後及川就被岩泉嚴加看管起來,即便已經大三的岩泉一邊忙於課業與接下來的就職活動而無法分神緊盯著及川,也會交辦小型偵察機影山號亦步亦趨跟在及川身邊,隨時監督、即刻回報,一分一秒都不放過及川。

「好日子byebye。」及川幾乎只要轉頭就會看見不遠處有個黑影正猛然埋頭用手機鍵盤敲打、記錄著自己的惡行惡狀,並忠實向上面報告。他嘆了一口氣假裝不知道繼續往前走,真是一點都不會掩蓋自己行蹤的小笨蛋。

 

在這一小段的養病期間,及川放肆大吃來自眾人探病時所帶來高熱量的慰問禮品絲毫不忌口,病癒之後馬上遭受現世報,硬是發胖了幾公斤。

隨著新學期來到的身高、體重測量與摸高測驗中,岩泉插手在胸看著及川從體重計上走下來時那一臉遭受打擊的樣子,岩泉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倒是影山忍不住偷笑出來。

「大膽!誰在笑!」好幾個大大的驚嘆號在及川的心中無限放大。

「笑什麽笑!都是你這個壞傢伙害的,一直餵我喝含糖飲料,我才會胖。」及川語氣怨懟,見影山毫不收斂嘴角的笑,走過去掄拳作勢揍向影山的肚子,但握成拳頭的指節看似用力,卻只是在靠近影山之時輕輕撞了他平坦結實的小腹幾下,但及川這幾下無疑傷敵一百自損一千,屈起的指結彈在影山結實的小腹上的手感非常飽滿精實,馬上讓及川反觀起自己近日微微突起的小肚腩。

「可惡的肥胖小推手……!」帥氣的及川大人小腹怎麼可以有贅肉!

但接下來影山也為自己的幸災樂禍收穫苦果。他慘遭及川哀怨嗟嘆的攻擊,這波攻擊還持續了好幾週,直到及川總算在飲食控制跟加強運動雙管齊下之後,把體重瘦回正常均值。

 

晚餐時間,及川端著一大盆的綜合生菜,醬料還只有簡單提味的檸檬汁與醬油,雖然餐點在廚師的手中調味得可口美味,但挑剔的及川還是吃得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他握著叉子意興闌珊地插起一片鮮綠的萵苣放進嘴裡,然後是一顆玉米,一條紅蘿蔔絲。

用餐期間及川還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幾眼影山大快朵頤享用晚餐的模樣,一邊吞著口水。最後甚至乾脆放棄偷偷摸摸地看,握著叉子、懸著手腕,眼神直勾勾瞪著影山沾著閃爍油光的嘴唇,內心怨念值不斷升高。

吃吃吃,我看你吃!

影山再笨也不會對這緊迫盯人的焦躁視線毫無反應,他抬起頭,及川一邊嘴饞一邊又要故作鎮定地表演著自己這一盆生菜也很好吃的模樣,讓影山覺得自己罪惡深重。

我超想吃肉、宇宙無敵想吃肉!及川的意念都快刺破空氣具象化在影山面前。

影山停下刀叉,把自己的餐點往及川的方向推過去,坦率直接地問道:「及川前輩,你……要吃嗎?」

「當然不要,你沒看上面都是油脂嗎?我可是正在飲食控制當中,小飛雄不要害我破戒。」雖然嘴上果斷說著拒絕的話,但及川卻一直朝影山擠眉弄眼。

高敏銳度的岩泉牌紅外線監視器就坐在你旁邊,誰敢吃你給的肉!

「……喔。」長時間相處培養下來的默契,讓原本木頭一般的影山稍微學會了及川的電波語言。他大概明白了,及川前輩想吃但不是現在,所以是等一下?

「及川你菜還剩這麼多,等一下還要去練球,你不會來不及嗎?」岩泉問道。

 

趁著岩泉中間離席去上廁所的時候,影山看看左、看看右再三確認岩泉是否已走遠。

「我說飛雄,你啊……」及川終於等到監獄警衛的換班時間,忍不住開口問剛剛的事情還算不算數。

「及川前輩快趁現在吃掉!」影山沒有分神回答他,只是迅速地端起自己的盤子,傾斜盤面把自己切好成塊的牛排一股腦全掃進及川的沙拉碗裡。

「你!」及川有些吃驚,將掌心按在自己的唇上。

實在太自動自發、太會舉一反三了,及川止不住感動起來:「嗚,飛雄,我平常果然沒有白疼你。」一邊吃著久違的肉味,及川只差沒有當場落下兩行清淚了。

岩泉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著這兩個人聊得正開懷,止不住微笑起來。他蠻開心及川終於開竅了,總是和主動貼上來的女孩隨意交往但又因為不認真的態度而N次被甩,同時又用惡劣的方法逗弄、欺負著自己喜歡的對象,跟小學生一樣幼稚,到底哪年哪月才可以結束單身生活呀,看來自己不時刻意製造的機會還是有派上用場。

岩泉對著眼前畫面滿意地點點頭。

「喂,及川你怎麼笑得這麼邪惡,沒有偷做什麽壞事吧?」岩泉坐下前問道。

「沒有、沒有,才沒有呢,我乖得很呢!不信你問小飛雄,我超安分的,對不對。」及川一邊用力在岩泉背後對著影山擠眉弄眼、比手畫腳。

岩泉的視線猛地回看,及川馬上收斂手腳,正襟危坐起來。

岩泉的視線在及川身上嚴厲地掃了幾趟,才溫和地轉向影山,開口問道:「影山你說呢?」

「嗯,沒有。」影山猛地點頭,然後又猛搖頭。

太刻意了啦!及川忍不住在心中激動叫囂。

像交換了什麽不得見人的小秘密就成了擁有共同秘密的人。及川跟影山的感情大概也是在這一點一滴的日常相處中,不斷增溫。

每天朝夕相處,在岩泉巧妙地推波助瀾下,及川跟影山終於談起了正經的戀愛,並在影山升大二的新學期一起搬到校外同居了。

雖然及川還是一派惡劣,時不時以逗弄影山為樂,弄得影山很抓狂。但往往前一刻被逗弄得煩躁不已幾乎想張口狠咬及川兩口的影山,又會在下一刻踏上球場後把剛剛的一切不愉快全部忘光,毫不留情直接把這卷名為及川的遊戲存檔洗掉,重新進入另外一場新遊戲。

此等無情的舉動總是讓及川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跟著走回球場用球場上的硬表現為自己扳回一城,但嘴邊還是止不住碎碎抱怨:「活生生的及川大人還不如一顆排球吸引人。」接著再用一計強大高速的殺人發球奪回眾人的眼目。

及川挑釁地望向影山,扯開嘴角,笑得張狂。

而影山也沉穩地微笑以對,接下他的挑戰。

生活就這樣猶如攻防戰,遍布衝突、星火也充滿了變化與樂趣。

 

時節不知覺來到初夏。

前陣子他們一起去看了繡球花。

清晨的山漫著薄霧,空氣潮濕且冷,及川拉緊了自己的長風衣,也將身邊影山敞開的運動外套拉鍊拉到頂,幾乎抵到影山喉嚨他才放心放開抵在拉鏈上的手指。

山間的霧氣打濕了影山的臉頰,也在及川的平光鏡片上積了一片水霧。及川一邊走在向上的階梯,一邊分神擦拭著鏡片,忍不住抱怨起早知道山間會起霧就應該戴沒有鏡片那副眼鏡出門。

影山就走在及川後面,但他完全沒有留心在聽及川說話。他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水氣,接著用衣襬隨便擦了擦手,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走在前頭的及川停了下來,正盯著自己看。

「幹什麽?」影山問得坦然,直到他被及川一把抓過來用手帕用力地抹乾了臉。

影山忍不住嘟嚷起來:「有什麽關係,大驚小怪。」

延著山路直上,道路兩邊傍山而生的大片繡球花開得正盛,就連對於花草沒有研究的影山也知道,這花開得漂亮,花瓣上沾染晨間的露水更顯得鮮嫩。繡球花開得滿山滿谷,藍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黃色的,花團錦簇,他們彷彿誤闖進了花的國度。

他們先在寺廟裡參拜了之後才到附近拍照。

影山幫及川拍了很多不同風格的網美獨照,有藏身花叢中傷春悲秋眼神落寞迷離的及川,有淘氣可愛作勢親吻花朵的及川。

影山做什麽事情都認真,連拍照也不例外,及川捧著臉看在男友認真掌鏡的樣子大大地微笑開來,忍不住就想捉弄他。及川趁著影山把相機暫時放下來檢視照片的空檔,於花叢間偷偷地轉過頭來親了他一下,嚇得影山措不及防。

為了拍攝最好看的視角,影山一直蹲踞在花叢間,全神貫注地透過鏡頭看著及川。他雙手握相機還來不及反應只是身體反射性地往後踩了一步,卻仍是腳步不穩地撞跌進了身後花叢,花葉的水珠嘩啦啦地從影山的頭上滴落。

而偷香成功的及川則是在不遠處大笑開來,笑燦如花。

 

準備下山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原本雨勢還小、絲細如針,卻在及川自我陶醉於浪漫情懷對著影山念起萬葉集:「樹木靜無言,無奈紫陽花色變,迷亂在心間。」的同時,突然開始轉為暴雨。大雨來得突然,令及川錯愕不已,彷彿是老天嘲弄他的自鳴得意,一盆冷水無預警從頭上澆下來,出門前精心用髮蠟抓得帥氣的髮型一轉眼間全部被沖毀,濕淋淋的髮絲自然垂下,蓋過他的眼睫,像漁人從海潮中摘採上岸的新鮮海帶,還滴著水。

及川整個肩膀上下顫動彷彿急症快要發作,只差沒有崩潰地大叫出聲來。

影山落後及川兩三步正好站在院門下,反而沒有被淋到雨。他見狀十分機敏地衝上前去,從隨身側背包裏面拿出自己的運動毛巾鋪在及川頭上,然後用力地在及川的頭上擦啊擦。

「飛雄!你這樣太用力了,你當自己是在擦神像喔!」及川本來很崩潰很生氣的心情都被影山那顯得蠻力卻蠢得可愛的行為給沖淡了,忍不住調侃起對方。

及川骨節分明的好看手指按下影山的掌,沒好氣地說:「算了、算了,毛巾給我,我自己來。」你再認真擦下去我頭髮都要沒了。

 

他們往回走了幾步,一起坐在寺廟院門下的階梯躲起雨。

及川瞇著眼睛,慵懶地用影山遞過來的運動毛巾擦拭著頭髮,一頭棕髮雖亂糟糟的卻別具一番風情。

這大概是整個花季的最後一場雨了,影山看著陣陣雨滴打在開到極致的繡球花上,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某個春天,也是這樣的下雨天,繡球花也是這樣不管雨季如何,自顧自地綻放,開得燦爛。

他那時只是遠遠地從水坑的倒影裡看著及川和岩泉一干學長們的背影,撐著傘、隔著雨走在他們後頭,遠望著他們因追逐彼此踏起的水花,打亂了一片寧靜的水中影。

在影山眼中善變又喜怒不定的少年、他曾景仰著也誓言要超越的人,如今和他一起坐在這荒無人煙的小徑上賞花看雨,想到這裡影山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小飛雄你快看,這可愛的小東西跟你真像。」及川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興奮地揮手叫著影山。

影山把頭湊過去,定睛一看,只見及川的掌心爬了一隻觸角不斷探來探去卻一點都不怕人的小蝸牛。

「像我?我們哪裡像?」影山問。

「就呆頭呆腦卻一無畏懼的傻樣啊!」及川自然地回答。

「及川前輩……你這是稱讚嗎?」影山偏頭看著及川。

「才沒有想要稱讚小飛雄的意思,重點是呆頭呆腦的傻樣!」及川這樣說。

「喔。」

 

影山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回憶過往的思緒被鈴聲打斷。

他翻遍了自己褲子的所有口袋,最後才在書包的外層找到了手機。

影山在鈴聲響過最後一聲前接起電話,手機那端傳來及川夾雜抱怨的好聽嗓音:「飛雄~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你是掉到水溝裡了嗎?」

雖說是關懷但急促中卻又帶著咄咄逼人的味道:「上課快遲到了還在哪裡閒晃,我出門前確認你已經醒了,也開始準備刷牙洗臉才出門的,不要跟我說你從床上坐起來只是反射動作,我出門以後你又倒頭回去睡回籠覺。」

「才沒有……呢。」影山小聲嘟嚷,「我就快到學校了。」

「那就加快你的腳步聽到沒有!我位置幫你佔好了,剛剛和助教閒聊,他跟我說照教授的習慣可能會在這週大點名,你可不要遲到,萬一因為沒點到名被當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再陪你修一次課的。」

把書包背帶調整了一下,影山跑了起來,像一陣迅風般朝著學校方向直奔而去。

好險最後他順利在教授抵達教室之前達陣了,但也快把修同一堂通識課的及川嚇死了,及川用力地朝他招手,直等到影山坐定以後,及川才開始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倆人聽得到的音量叨叨唸起來。

 

隨著期末考結束,時序不知不覺進入盛夏。

也許是遭逢季節變化影山食慾一直不振,平常一餐可以吃兩碗飯的他,最近都只是敷衍地扒了兩口就停下了筷子。冬日裡被餵養得豐腴澎軟的羽毛,在春天結束後又消瘦了回去。

早晨裡影山對著穿衣鏡發覺自己好像又瘦了,拉開褲頭還有兩指以上的空間,他直覺將褲頭的皮帶又再綁緊一點。平常自己私服可以這樣解決,但運動服該怎麼辦?不太常為生活苦惱的影山也少見地煩惱了起來,偏著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對策,便決定先出門再視情況隨機應變了

更衣室裡,影山脫掉衣服打著赤膊,抽開皮帶,準備解開褲頭再套上運動褲,但還沒彎腰將長褲褪到腳踝,褲子就已順著他的長腿滑到地上成一攤了。他並沒有多想什麽,俐落地把運動服上衣往身上套,頭從領口鑽出,伸出右手接著是左手,再彎腰把運動褲套起來,雖然運動褲有伸縮彈性但腰際之間就是鬆垮垮的,他只好把運動服再往下拉長一點,剛好遮住露出來的胯骨,但這種躲躲藏藏實在不符合他直率的個性,行動間總是有點綁手綁腳。

及川應該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

雖然最近影山動作起來都有點不順暢,有時候甚至同手同腳,但今天及川卻明顯看出影山的顧慮跟遲鈍,他從暖身開始就特別盯著影山的一舉一動,但直到影山一個跳躍的動作,整片肌色映入他眼底,及川才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及川在內心焦急:褲子!褲子!你的褲子快掉下來了啊!

「不行讓別人看見啊!」及川衝上前去,雙手從後頭抱著影山的腰,雙手死命地固定住影山的褲沿。

眾人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只是因為聽見及川的聲音,才紛紛轉頭。他們看見及川衝過去抱住影山的腰,大夥兒一臉莫名其妙。曾經聽說過以前及川前輩跟影山不對盤的傳聞,所以這是要打架的前兆嗎?

「及川前輩你在幹什麼啊!影山又哪裡惹到你嗎?有話好好說不要打架耶。」及川出格的反應驚起社團們其他人的驚呼,面面相覷卻又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有比較熱心主動的學弟正準備上前勸架。

及川馬上制止他們上前,大聲喊道:「不要過來,不能讓你們看到!」

眾人大聲地問:「我們不能看到什麽?」

事主影山飛雄本人卻覺得眼下對峙的情況很好笑,忍不住捧腹笑出聲來。

「笑什麽笑!」及川轉頭怒瞪影山一眼,大步朝他走過去,伸手一勾,攬著他的肩膀就把他架到一邊。眾人看他們倆人好像不是要打架,雖然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各自散開回去練習了。

「及川前輩你最近好像很常說這句話。」

「還不是都是因為你,你以前不會笑得這麼明目張膽的,飛雄愈來愈不懂尊師重道了,我真難過。」

「那現在的我……你就不喜歡了嗎?」影山反問。

「怎麼會問這種話?」

「嗯,隨便問問。」雖然裝作不在意,但那雙藍色的眼睛藏不住一絲秘密。

「當然||喜歡啦!」及川故意拉長尾音,拖延答案。平日裡他就喜歡逗逗影山,喜歡看著藏不住的喜怒哀樂在影山臉上轉換過一遍,最後在自己眼前破開為笑的樣子。

最後及川找到了一條從前的前輩們留下來的舊褲子讓影山換上。

「這種簡單的小事情不會直接告訴我就好嗎?」

「去、去,快回去!」及川拍了兩下影山的屁股把他趕回球場上。

「及川前輩,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這麼可靠。」影山回頭對著及川說了這句話,然後大步頭也不回地跑回了球場。

「真是,臭小鬼就是臭小鬼。」及川嘟嚷道。

 

和及川一起的日子影山覺得自己彷彿在過第二次的童年。

雖然兩年的距離總讓影山前腳才剛追上及川,不多時,及川轉身又要往下一個人生階段走了,但就如同季節更迭一樣,春去夏來,秋去冬來,自然而然,影山並不覺得感傷,這沒什麼不好的。

只要自己的心中有方向,他總能趕上及川的,並與他比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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