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呈現著半掩的狀態,冷風此刻正趁虛而入,黑暗中星子們虛弱透露出微光,遠方地平線開始燃起半透橘黃的湛藍的火焰,彷彿燃燒著夜空,以整片的夜色為祭,換取天明的到來。

稀微的光灑落我冷漠的眼中,我無趣地甩著右手腕,腕上剛硬的石英錶真實地映照出幾道冷光,既脆弱又卑微,令我不禁失笑,又是一個可悲的東西。就這樣放任自己的身軀陷進黑色真皮沙發裡,讓皮革冰冷的溫度刺激著隔著一層襯衣的皮膚,任由皮質虛假的氣味強行灌入鼻腔與腦門,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顫慄快感彷彿在我的血液中流竄。

我享受地讚嘆道:「真不愧是義大利進口的高檔貨啊!。」

搖晃著潔淨六角玻璃杯裡的馬丁尼,冰塊清脆的顫抖聲在耳畔響起,竟是這般異常的美妙動聽,啜飲了一口透金黃的酒液,刺激著味蕾的香甜流過喉頭,還真是享受。「這才是真正的人生!」舒展著四肢,我舒適地將雙腿交疊在氣派的辦公桌上,腳上的手工小牛皮鞋在桌面叩出俐落聲響,我舒坦的牽動嘴角,遠望著寒冷懾人的天際,期待著破曉。

我可是等不及親自迎接他們了。

那群天真的惡魔與愚昧的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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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多年以後,縱使記憶抵擋不過時間的摧殘,粉碎、消散在風中;我阻擋不住歲月的重量,被遺忘在這個時空中,也永遠不會忘記,曾有個人從歷史長河裡那無數的細沙中找到我,將我拾起,揣在懷中,像珍寶呵護。

/

  說好不追憶前生,不奢望來世,只好好珍惜不到百年的一生相守,卻是誰先斷了這份承諾,徒留一地破碎的心。
  說實話,第一次的接觸,你讓我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店員打開透明的櫥櫃,拿出那隻燦燦發光的寶藍色鋼筆,你很爽快地付錢轉身走人,前後不到五分鐘的光景。可是你手中那隻筆是我心心念念已久,慘回了我一句了很久的錢,才終於下定決心要買回家的,卻被你捷足先登了。
  我從後頭追上你的腳步,極盡卑微的懇求著你的割愛,可是我沒料想到的是你的反應。
  冷漠的表情,說了一聲「不」之後,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連轉頭片刻都吝嗇給予。
  為此我足足生氣了一個小時,卻沒想到另一個小時之後,我竟又冤家路窄的和你撞在一塊兒。


/

  房東介紹你成為我的新室友。從此命運的線把我們綑綁在一起,由不得我討價還價,逼我非得和你牽扯在一塊而不可。
  後來我發現你是個會兀自陷入沉默的人,不愛說話,不愛人群,總是一個人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看似孤傲,其實寂寞。
  之後,沒事的時候我總喜歡跟在你的後頭,纏著你追問著你強迫你開口說些什麼,強迫你回應我的每一個問題。看你眉頭輕皺的表情,我卻很開心,從不覺得自己應該適度的停止這種幼稚又不禮貌的行為。
  你總是習慣用「不」或者是完全的沉默予以答覆,直到某天,你轉頭瞇著眼睛雙眼盯著我,看似不耐煩的:「總歸是我自個兒的事,又與你何干?」
  我彷彿從長久輾轉的淺眠中甦醒過來,對啊,與我何干?連我自己也不懂我這舉動是在幹麼,你是你我是我,兩個不相干的個體,就像太陽跟冥王星,雖在同一個宇宙之下,卻永遠沒有交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發現,也許那是一種名為在乎的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才如此病態又執著的在乎著。

/

  後來我們還是在一起了。當然是我的努力感動了你的心,至少我是這樣子單方面認為著。
  你還是不愛說話,卻從我這裡學會了微笑,我也從你那裏覓得了成穩與溫柔的竅門。
  可是說來真的不公平,你總只笑我一個人而已。笑我這個人太天真太好欺,總相信世上的人心都存著一份善,哪天定會給壞人騙去,我笑著回答你,那就整個你這英雄來救美啦!我轉過頭只見你紅了一張俏臉,半晌說不出話來,我發誓我親眼看到了,絕不是瞎扯。
  你又常笑我傻,總相信雨過之後總會天晴,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終會過去,相信黎明會帶來明日的曙光。我記得我是笑著回答你的,你不就是我這黎明帶來的曙光嗎?你沉默不語的抱住我,沒有以往的輕笑,肩膀若有似無的輕顫著。當時的我不曉得生命的脆弱,以為你是在害臊。
  大男人害什麼臊,我還在心裡笑了你一番。
  想起來這段回憶,後悔的痛楚就從心底湧現,像是荊棘一般攀附、蔓延我全身。

/

  你離去的那日,不向所有悲劇故事都發生在一個陰陰鬱鬱的雨天,所以我始終不相信這是我們的結局。
  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天空碧藍如洗,驕陽燦爛奪目。
  所以這一切突然的讓我措手不及,當晚,我空守著失落的心,卻只等待到一份心碎。
  你走了以後我才發現,沒有你的世界,太陽運行著相同的軌跡,依舊東升西沉。而唯一的改變只是,世上少了一個你,也少了一個被你愛著的我。
  情與愛什麼的,說來就是一種牽絆,最初的我們之間原本無情無愛,日子一樣這樣過下去。眼下卻只是返歸原點,怎麼就失了準了呢?

/

  說來我的確很傻,可是我願意用一輩子的傻氣,換你在我身旁無聲的守護。
  我這次任你取笑,再也不會惱羞成怒也絕不會反駁,真的。
  只是就算現在的我願意犧牲一切,也是徒然,已經沒有人會在笑我傻了。
  懷抱著空氣,至今我仍假裝你還在我身邊。但是騙得了自己一時半刻,又欺瞞得了一生嗎?只靠著回憶活下去,我做得到嗎?滾燙的眼淚問著我,我卻無法回答。
  只是你叫我如何把你擱下。我想起當年你對我說的那聲「不」字中帶著多少執著,也許我以該學學你,為自己執著吧!只是我再怎樣執著也再也尋不見你,再也不可能出現的你。




                                                                                                                             Fin.


※ 寫於2010-2011年冬春之交。
     散文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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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老妹吱吱喳喳跟隻麻雀一樣一直在他耳邊天天吵,鳴海壓根不想去管班上什麼可憐又備受欺壓的衛生股長。連他這個本來被人家揶揄「小日本鬼子」的轉學生,都可以在班上混的這麼好,很明顯的那個傢伙人品肯定有問題。一開始,鳴海淺是這樣想的。


蒼白、神經質是他對平陽模糊的印象。這個人好像是沒有聲音的人,好像空氣一樣,下課、吃完飯、體育課做完暖身操以後,總是會莫名奇妙的消失。 除了段考後的頒獎總有他的名字,他是個衛生股長外,他好像對他沒啥印象。

這機會來的如此快,可見他平時被欺負的頻繁程度。

「喂,阿淺你要不要參一腳。」

「什麼好康?」

「就是班上那個自閉的資優生囉!被班長看不爽,他們好像打算打掃時間整他,把他鎖在男廁裡。」

「噢。」他就知道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

老妹把他當作未來的老公一樣喜歡,那他應該也可以算是他單向的小舅子了。

所以他還是去警告平陽了,誰知熱臉貼冷屁股。

「喂,打掃時間小心一點!」

「你也是來威脅我的嗎?」平陽冷冷地說,一雙眼睛防衛心很重地看向他。

「並沒有,你這人真的很神經質欸!」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班長那一夥的,不用假裝憐憫我了。」

平陽繼續埋首算數學,讓鳴海很火大,一掌把數學講義拎起摔進垃圾桶裡。

「你就是這樣子才會被人討厭,資優生!!!」

那時平陽的表情只有閃過淡淡的羞辱,然後就這樣子了。一旁眾人笑得很瘋癲,鳴海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也傷害了他一次。

被老妹知道他就慘了。

最後他當然沒有幫到他,甚至還順便羞辱了他。



「你會不會冷。」鳴海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給他。

平陽渾身溼漉漉地從廁所小隔間裡走出來,像是沒有靈魂被抽盡一般,眼神空洞。對他的話也是不理不睬。

「你這人真是有夠不會保護自己的。你是都不會反抗的噢!就這樣隨便人家欺負?」氣急敗壞地追上去,鳴海心頭就是有一股吞不下去的怒氣。

「幫自己辯護攻擊別人對我有好處嗎?」平陽停下腳步,淡默地說。

鳴海愣住了。

只見平陽的淚水滑過臉龐,一滴滴的落下,這樣的他是那樣蒼白,脆弱卻又堅強。

他大概瞭解老妹喜歡上他的原因了,因為他想他也步入後塵了。

鳴海把外套披在他平陽的肩上,拉著他的手,也不管他全程死命的抵抗。

「我帶你去保健室。」


烈女怕纏郎,烈男也是怕纏郎的。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鳴海最後終於抱得美男歸,雖然那是十年之後的事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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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比擁有一齒白牙,笑起來瑞氣千條,彷彿在鎂光燈下blingbling的鑽石。

 雖然臉上偶有小瑕疵,比如高挺的鼻梁微微向右歪,右邊臉頰上留有兩道深凹下去的傷疤,仍無損他的漂亮。

 然而看上去十足帥氣陽光的他,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目青少年。

 而他近期最白目的行為,莫過於在逃難的時候得罪了同伴。

/

這天下午跟哈里在他家前面的轉角道別以後,恩比樂陶陶地朝著反方面快速跑去。

 一路上喜孜孜地笑,怕旁人不知道他內心爽歪歪一樣。

 今天他偷偷背著哈里約了約西亞去看電影,他故意訂了同學們傳來傳去據說很血腥驚悚的恐怖片。

 為的是高潮的時候偷偷把她摟在懷裡。哈哈哈搭他還計畫好等電影結束後要請她吃草莓聖代,再趁她毫無防備時偷偷親她。

 看著空蕩無人的戲院廣場,恩比沒有意識到不對勁,還很得意自己挑了這麼好一天來約會。

 直到對面而來的是一大群慌亂無措的人們,尖叫的尖叫,嘶吼的嘶吼,崩潰的崩潰,哭泣的哭泣。

 「小夥子快跑啊!沒看到後面一大群鬼東西啊,跑得慢就沒命啦!」好心的大叔跑過他身邊的時候,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以為他嚇傻了忘記要逃跑,還意圖把他給打醒。

 「你在幹麼啦!」

 「少年欸,快跑啊!」

 「不要跑最後就不會死了。」這是恩比的冷笑話,只是這種危難關頭說出來實在異常白目。

 「你這個白目。」旁邊的路人只差沒狠狠在他腦門敲上一計。

 恩比跟著人群後面跑,像在跑萬人馬拉松,只是這個馬拉松落後的代價是被支解、消化。

/

前方要徑有一大堵的牆,牆上掛有倒刺鐵絲網。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爬上去以後,伸長了手將後頭的人給一把拉上去。

 就在恩比用自己的雙手攀上牆岩時,喪屍群剛好趕上了,遠遠傳來濃重的血腥腐敗味。

 一大群人七手八腳死命地拉著恩比的上衣往上提,一件T-shirt幾乎被撕碎成破布,恩比也是死命地往上爬,就在他右腳攀上去時。

 一隻喪屍彈跳向上張開血盆大口,就這樣惡狠狠的撕裂恩比的左腿。

 「啊!救我!!!」連帶著整個人向下扯,剩一隻手死命的攀住牆延,半個人懸在空中。

 只見那群人投以憐憫與慶幸不是自己的眼神,看著他,一股涼意冷冷的浮上恩比的心頭,恩比無助的抽氣,他知道自己要被捨棄了。

 他們鬆開了手,漸漸消失在恩比的眼前。

 撕裂的傷口鮮血汩汩,劇烈的疼痛從下面迅速地傳遞到腦神經。

 恩比的眼前瞬間陷入一片冷寂的黑暗當中,唯一個感覺是痛,一直在失血的狀況,生命像是流過指尖的沙一點一點消逝在風中。

 他有好多的遺憾。

 他還這麼年輕。

 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他還沒看到的電影,還沒完成的美夢。

 甚至還沒得到約西亞的一個吻。

 一切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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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學回家以前,整個世界都還是原本的世界。
 回家路上聊著的老話題,也不外乎就是聖誕假期要去哪裡滑雪。
 電影裡那些驚天動地的世界末日,根本不存在我們的字典裡。
 但假象破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像是照相機那喀的一聲拍下去,世界從此由彩色墜入黑白。

 羅瑟塔奶奶喜歡吃雞腿,每年我生日她都會殺一隻雞,然後特地留給我慶生。
 雖然我不愛吃雞腿,但是我愛羅瑟塔奶奶。

 恩比是跟我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哥們。
 我們小時候還喜歡過同一個女孩,住在隔壁街區像小白花一樣可愛單純的約西亞。
 為了她我們還大打了一架,恩比打斷了我一顆門牙,我打斷了他的鼻樑。
 但我們仍是好兄弟。

 克雷德先生是個認真的花匠,沒有他種不出來的花,當然也沒有種出的花是不美麗的。
 他有有完美傾向的素食主義者。那無數把美麗象徵專業的大小剪子,懸掛在他店裡的牆上。

 會說到他們三個是因為我最早失去了他們。

 屋外下起了暴風雪,大把大把像鹽一樣的雪片,打在玻璃上。
 我憂心羅賽塔奶奶家的屋頂是不是穩固,套起風衣直往她家走去。
 她家門大大敞開,屋內凌亂,我四處沒看著她,很是憂心。
 我發現地上殘留著一點一點乾涸的固體,沿著他們,我在客廳找到了正窩在角落啃雞腿的她。
 卻在它轉過頭來從喉頭發出「喀磕喀磕」的聲音,鬆開嘴,肉從裂開的血肉中掉在地上,我才發現那是一截帶血的小腿。

 一邊流淚一邊奔逃回家,才分手二十分鐘,恩比就遇難了。
 羅賽塔奶奶嘴裡的肉塊穿著正是我上個月剛送給恩比的新球鞋。
 路上一片死寂,尖叫聲與令人毛骨悚然的嚎鳴讓人心驚。
 跑過轉角的時候,我遇到了正用大剪子獵殺食物的克雷德先生,即便眼睛都掉了出來,它手下的屍塊還是有那一貫的美感與風格。甚至連我驚恐的尖叫聲,也不足以影響我在它心中不美的定義,讓它起身來追殺我。

 我害怕地躲在倉庫裡,手拿著釘耙,已經六個小時了。
 我到底該怎樣面對這個世界。
 他們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腐敗的肉塊。
 我是不是也即將變成那樣的行屍走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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